溫沁羽立刻否認，“沒有。”
她不想陸馨月知道。
她是個暴脾氣，知道了肯定要鬧，何必把她拖下水。
況且她們一個在一中，一個在六中，知道了也只是白白擔心生氣。
“沒有就好。”陸馨月鬆了口氣，聲音抑揚頓挫的，“小羽，你都不知道這幾年我多想你，你還記不記得，當初我走的時候，你還追車呢，跟拍電影似的！哈哈哈，那一幕我現在都沒忘呢！”
溫沁羽笑了下，眼睛往自己耳旁的手機上瞟了瞟，挑眉道，“怎麼，你當時不也哭得厲害麼？還敢取笑我呢？”
“哈哈哈！沒有，只是回憶起來，覺得那時候特傻叉！”她笑得打嗝。
溫沁羽聽著這變態的笑聲，生怕她背過氣去。
二人說了幾句玩笑話，就掛了電話。
明天奶奶還要手術，溫沁羽必須保證自己的睡眠足夠，有足夠的精神。
但很可惜，無論睡得早晚，她總是在六點半醒來。
起得早是很難得的好習慣，可溫沁羽不這麼想。
她這個‘好習慣’，是被霸凌長達七年換來的。
奶奶進手術室的時候，陸馨月也急匆匆趕來。
“怎麼樣怎麼樣，我沒晚吧？”
“奶奶剛進去。”溫沁羽說。
兩個女孩的手緊緊牽在一起，坐在手術室外邊等，眼神就離不開門口的紅燈。
“怎麼那麼久，都快兩個小時了。”溫沁羽一直擰著眉。
她就怕手術過程中出現什麼風險，一直提心吊膽。
“沒關係。”陸馨月拍了拍她的手背，“我查過了，這個主刀的陽醫生在業界很權威，肯定沒問題的，奶奶一定能平安！”
可溫沁羽現在的心情比鉛還重，面對好朋友的安慰，她也只能點點頭。
又半個小時過去，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。
全副武裝的醫生和護士推著病床出來。
奶奶躺在病床上，臉色蒼白，眼睛緊緊閉著，整個人像一棵乾枯的樹。
“奶奶！”
溫沁羽心揪得緊緊的，立刻起身衝過去，想要看看奶奶的情況。
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攔住她，耐心解釋，“小姑娘，你奶奶的手術很成功，不過她年紀大了，需要進ICU觀察一兩天，沒什麼問題就能出院了。”
“進ICU？那就不能陪護了嗎？”陸馨月問。
護士回答，“不能，不過你們有三十分鐘探視時間，僅限家屬，一會可以過去。”
“好！謝謝！”聽到奶奶手術成功，溫沁羽立刻放心了。
鬆了一口氣的同時，她眼淚也流了出來。
天知道上一世奶奶的離世對她打擊有多大。
她抱著奶奶的骨灰，坐在凌晨時分的月江大橋。
看著黑沉的天，想讓老天也帶她走。
月江的水，冰冷刺骨。
那樣的痛和冷，她沒勇氣再試第二次。
溫沁羽她扶著牆壁，哭得連腰都彎了下來。
“嗚嗚……”
在醫院，有很多哭泣的人，這不是奇怪的場面。
可陸馨月覺得不對勁，“小羽，奶奶手術成功，咱們應該開心啊？你怎麼哭了呢？”
“月月……”
溫沁羽嗚咽著，伸手緊緊抱住了陸馨月。
月月不可能知道她遭受了什麼，但是她現在很需要，很需要一個懷抱。
看她這樣，陸馨月也難受，不停安撫她顫抖的背，“好了好了小羽，沒事沒事，我在呢。”
溫沁羽哭了一會兒，覺得心裡好受多了。
她坐在長椅上擦眼淚，眼眶紅彤彤的。
陸馨月安撫她幾句，就去給她找自助販賣機買喝的。
溫沁羽安靜坐著，一直低著頭，不停吸鼻子。
察覺到頭頂上有一道陰影蓋下來，她以為是陸馨月回來了，便抬起頭。
“月月，你這麼快就找到販賣機了……”
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後，她瞳孔都撐大了，眸中彷彿有一股昏暗的旋渦，深得能將一切都吸進去。
溫沁羽猛地站起身，“是你？！”
程琦玥雙手抱胸，挑了挑眉，歪頭眯著眼睛注視她，“喲，哭得挺厲害啊？看來那個拾荒老太死了啊？！哈哈哈~”
聽到她咒奶奶，溫沁羽的拳頭都握緊了。
她忍住要扇這人一巴掌的衝動，冷冷地問，“你來這裡做什麼，你怎麼找來的？！”
“一對撿破爛的祖孫，想調查你們還難麼？”程琦玥走近兩步，惡狠狠地瞪著她。
“溫沁羽，別以為你跟虞司邈勾搭上了我就動不了你，你可別忘了，我知道你家在哪兒，要是不想你那個老不死的奶奶被我牽扯進來，你最好在學校裡離虞司邈遠一點，讓我好下手，否則你們還在月城一天，就飛不出我的手掌心！”
她居然拿奶奶威脅自己！
溫沁羽死死咬著牙。
本就泛紅的眼睛，此刻似乎能滴出血。
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，程琦玥都像如影隨形的噩夢，自己去到哪裡，她就飄到哪裡。
每當自己的生活出現一些轉機，她就把自己狠狠地推進谷底！
“程琦玥，我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你了，不過因為顧存希無心的一句話，你就要把我逼到這樣的地步？！現在連奶奶都要被你拉下水？！”
她已經崩潰了，說話都有些咬牙切齒。
因為一個男生，對自己無心的一句評價，甚至都不是對她本人說的，她居然要為此承受巨大的惡意？！
可程琦玥卻笑了，得意道，“你在跟我要說法麼？告訴你，本小姐看到你這張噁心的臉，就莫名其妙地討厭，針對你沒有理由！”
“你越痛苦，我越開心！”
“所以記住我說的，別再試圖拿虞司邈當擋箭牌，否則我多得是招數收拾你！”
說罷，程琦玥傲氣凜然地瞟了她一眼，打開了自己的手機，放到她面前。
溫沁羽看了，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抖。
程琦玥給她看的是一張照片，自己家的二層小破樓。
生鏽的鐵門前，已經被潑滿了紅油。
程琦玥沒讓她多看，立刻收回了手機，“這只是給你的一個小教訓，以後在學校，你知道該怎麼做吧？”
說罷，她步伐怡然自得地離開。
溫沁羽睜著眼，淚水在下睫毛凝聚成一堆，快速流淌了下來，在臉蛋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淚痕。
她無力地在椅子上坐下，滿腦子都是那七年的昏暗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