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音一回到養心殿，就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。
“陛下回來了，此刻正在湯房等您。”
玲瓏刻意壓低了聲音，欲言又止：“陛下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。”
他的臉色什麼時候好過。
裴音不以為意，徑直朝著湯房的方向走去。
房內熱霧繚繞，如墜仙境。
裴音剛踏進門檻，男人凌厲的嗓音從屏風後面傳來。
“去哪了。”
“閒著無聊，四處走走。”
裴音越過屏風走到裡間，見蕭執衣袍半敞坐在榻邊，正慢條斯理地擦著一柄彎刀。
他周身氣壓極低，似罩著一層殺意。
然後掀起眼皮看了過來。
盯著她半晌，忽然勾了勾唇角。
“過來。”
裴音乖乖照做，走到他面前站定。
蕭執沒說話，繼續專注地擦著刀，反射的刀光刺得裴音眼睛有些難受。
“這把刀自朕習武時，就一直帶在身旁，上面沾染的鮮血數不勝數，其中，不乏朕信任卻背叛朕的人。”
聽他這麼說，裴音心裡隱隱猜到了大概。
“陛下有話不妨直說。”
蕭執手中動作一頓，“剛才朕一直在想，究竟要怎麼做，才能讓你乖一點。是用鐵鏈鎖住你，還是建座金屋關著你，亦或是，乾脆打斷你這雙腿，省得你再肆意妄為。”
裴音不意外他會這麼說。
以他的性子，的確做的出來。
“那陛下可想好了？”
“想好了。”
蕭執反手將刀插進床沿，抬眸看她。
“朕想殺了你。”
輕飄飄地一句，像是說笑，又帶著幾分認真，他點漆的眸底像是浸了墨，凝視時見不到底。
裴音有一瞬間被他的氣場逼仄到，但她瞭解他，他若真想取她性命，根本不會給她開口的機會。
他在等。
等她向他解釋，等她對他服軟。
裴音上前，順勢在蕭執的腿間坐下，左手環住他的脖頸，右手用指尖劃過他的衣襟，然後探入胸口。
“陛下捨不得的。”
蕭執按住她不安分的手，“又是美人計？”
“不喜歡嗎？”裴音低頭看了一眼，笑容嫵媚又勾人，“陛下分明是動了情的。”
男人眼眸半斂，帶著侵略，瀰漫開幾分晦暗濃稠的欲。
他抬手，掐住她的下頜。
“你故意向葉青檸透露朕的禁忌，讓朕動怒，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，你可如願了？”
“勉強。”裴音的唇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。
“接下來呢，你打算做什麼？”他問。
裴音嬌嗔：“看來在陛下的眼裡，嫋嫋是個惡毒的壞女人。”
蕭執已經不吃這一套。
“是因為蕭羨？”
他指腹用了力道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，“蕭羨對你來說，就那麼重要？你們才見過幾次？你當真瞭解他嗎？”
“和寧王沒有關係。”裴音收起笑意，眼底的狠厲盡數浮現，“要麼按兵不動，要麼一擊致命，這都是和陛下學的。”
蕭執冷嗤，繼續發問：“朕倒是奇怪，葉青檸怎麼說也幫過你，你就算要報復朕，也不該利用她。”
裴音靠近，輕吐氣息在他耳畔，“陛下這是心疼了？”
蕭執的手掌按住她的後腦，“朕若是心疼她，你這顆腦袋早就落了地。”
裴音低笑出了聲。
目的達成，她也不打算再隱瞞，反正她不說，蕭執也會查清楚。
“淑妃娘娘愛慕陛下，眼裡豈能容進沙子。是她先假意贈禮，想害我不孕，兔子急了都會咬人，我才告知她，陛下喜甜粥，喜紫衣女子跳舞。”
“第一條我可沒有撒謊，是她自作聰明用月嬪試探，結果嫉妒到失去理智，惹你動怒。”
裴音很坦誠，一字一句說的輕描淡寫，臉上戾氣消失，再次換上純淨無邪的笑。
“想必月嬪那碗粥的味道還不錯呢，說起來，陛下還該好好謝我才是。”
蕭執目不轉睛地盯著裴音，帶著探究：“這就是真正的裴音嗎？”
“善於偽裝，睚眥必報，這才是真正的你，對嗎？”
是完全不同於從前的伏低做小，我見猶憐。
裴音彎唇：“陛下怕了？”
葉青檸告狀在前，送硃砂意圖謀害她在後，她還不反擊，豈不是成了任人拿捏的軟柿子。
“怕？”
蕭執大掌用力扣住她的腰，將人往小腹壓了壓，“朕只怕你受不住。”
裴音笑容僵住。
狗男人！
“區區三次，陛下當心身子才是。”
蕭執怔了一瞬，而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，嘴角弧度抑制不住的上揚。
“所以你在吃醋。”
裴音無語：自作多情。
蕭執當她是默認了，心裡爽到爆。
他從床榻裡邊扯出一條薄紗，丟進裴音懷中。
“換上。”
又是紫色。
裴音有些不解，“陛下不是要沐浴嗎，這又是做什麼。”
“急什麼。”他說，“你這條小命，朕的確捨不得拿走。但這件事，不能就這麼算了。”
“朕耐心有限。要麼你自己換，要麼，朕親自動手幫你換。”
又在威脅她！
裴音不情不願地接過紗衣，起身走到屏風的另一頭。
身後傳來男人的冷嗤聲：“多此一舉。”
裴音全當沒聽見。
蕭執這個人實在難以捉摸，一會兒說要殺她，一會兒又讓她換衣服，簡直就是個瘋子！
再看這紫色紗裙薄如蟬翼，還只有一層，穿在身上沒有任何遮擋效果。
這算什麼？故意捉弄她？
蕭執漫不經心地把玩手裡的玉笛，直到一雙繫著銀鈴的赤足出現在眼前，他才慢慢地抬起頭。
裴音只換了外衣，裡面穿著小衣小褲，比起完全裸露，若隱若現只會更令人浮想聯翩。
她就這麼拘謹地站在他面前，完全沒了剛才與他對峙的囂張氣焰。
還是害羞的嫋嫋更招人喜歡。
“朕要看驚鴻舞。”
“……我不會跳舞。”
這點裴音沒有說謊。
自小，她就對舞蹈不感興趣，甚至排斥。在她看來，那些舞都是為了取悅男人，她不喜歡。
蕭執有些意外，而後很快的反應過來。
“是啊，朕差點忘了，商國驕傲的六公主，怎麼會以色侍人的那套把戲呢。”
他拍了拍手，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推開門走了進來。
女子手裡拿著一本書冊，恭敬地遞給蕭執，裴音清楚的看見上面寫著三個大字——《春宮圖》
“別總說朕欺負你，給你兩個選擇，要麼現學驚鴻舞，要麼……”
蕭執拿起書冊隨意翻了翻，眉梢揚起，笑意漸濃：“朕倒是更希望你選這個。”
“朕的嫋嫋天資聰穎，相信不出半個時辰，一定能學會驚鴻舞。”
他將畫冊丟在裴音腳邊，然後慵懶地倚在榻上，一副看好戲的表情。
“選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