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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趁着还有时间,张和平直接提出先把王主任办公室的线路重新收拾一下, 对此王主任也是欣然同意。

看着办公室里那焕然一新的灯光,驱散了角落的昏暗,王主任背着手,绕着重新变得横平竖直、清爽利落的线路走了足足两圈,手指虚虚划过那些被绝缘线卡整齐固定在墙角、棱角分明的电线,最后停在那个崭新的、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胶木拉线开关旁。

“好!真是好!”她声音里透着由衷的畅快,用力拍了下张和平的肩膀,那力道沉甸甸的。

“和平啊,你这手艺,没的说!比后勤那帮老油条强多了!瞧瞧这活计,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!”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暮色渐浓的天色,又瞥了眼张和平那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子,大手一挥。

“别急着回去了!今儿个食堂破个例,就在这儿吃了再走!刘婶那儿我去说,给你整点热乎的!”

街道办食堂的晚饭时分,通常冷清得像冰窖。灶火早熄了,只有角落的小炉子还留着一丝余温,给偶尔几个加班的办事员煮碗清汤寡水的挂面。

但今天不一样。王主任亲自到后厨门口喊了一嗓子,“刘婶!给咱们张电工弄碗面条,弄扎实点!人家可是给咱街道办挣了大脸面!” 声音洪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
刘婶是个面善心慈的胖妇人,围裙洗得发白。她早就看见张和平中午那会儿端着碗,对着那少得可怜的窝头和熬白菜狼吞虎咽的样儿。此刻听了王主任的吩咐,又瞄了眼张和平依旧有些单薄的身板,二话不说,转身就从面袋子里狠狠挖了一大勺白面,比平时多下了一大把。

铁锅里水花翻滚,白生生的面条在热浪中沉浮舒展,散发出久违的麦香。她又特意从一个小瓦罐里,吝啬地挑出一小块凝固的猪油,化在碗底,再浇上一勺滚烫的面汤。最后,撒上几粒珍贵的葱花——那是她自己窗台上种的,宝贝得很。

一碗热气腾腾、油花闪亮、分量十足的手擀面,端到了张和平面前的小桌上。那浓郁的、带着油脂香气的味道,瞬间霸占了整个冷清的食堂角落。

张和平喉结滚动了一下,也顾不上烫,抄起筷子就埋头下去。吸溜面条的声音,混着满足的叹息,在空旷的食堂里格外清晰。每一根裹着油润汤汁的面条滑进胃里,都像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炉,驱散了积攒了一天的寒冷和饥饿。

刘婶靠在灶台边看着,脸上是朴实的笑意,小声嘀咕,“慢点吃,锅里还有汤……”

“谢谢刘婶!!”张和平满嘴面条嘟囔着回了一句,又埋头对付起碗里的食物。

这碗扎实的面条,是技术换来的体面,是王主任心头那点“长脸”的舒坦,也是刘婶朴素的善意。它不仅仅填饱了肚子,更像是在这物资匮乏的寒冬里,投下了一小块珍贵的、带着暖意的光斑。

张和平踏进四合院那熟悉的、带着煤烟和旧木头气息的门洞时,天已经黑透了。院里的灯早就亮起,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影壁和各家门窗的轮廓。刚绕过影壁,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。

“哎哟!谁啊这是?走路不带眼……”对方骂咧咧的嗓门在看清张和平后戛然而止,随即换上了熟悉的调笑,“嗬!我当谁呢,是和平兄弟啊!怎么着,今儿也这么晚?你们街道办也开小灶了?”

这人正是傻柱。他手里拎着那个标志性的、沉甸甸的铝制饭盒,哼了一半的小曲儿还挂在嘴边,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、混合着油烟和某种荤腥的食堂后厨味儿。

“我当是谁呢!”张和平笑了笑,拍了拍斜挎的工具包,“开什么小灶,修了一天的线,风跟刀子似的,差点没冻僵在杆子上。刚在单位对付了一口。”他刻意说得轻描淡写,目光扫过傻柱手里那明显压手的饭盒。

“你小子这是又从你们食堂带吃的!还是你这日子过得带劲儿,这外面都快吃不上饭了,你这小菜儿整天就没断过。要不怎么说在荒年饿不死厨子呢!”

“嗨!别提了!”傻柱一听这个,脸上那点轻松劲儿立刻没了,换上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,朝着轧钢厂方向啐了一口。

“那帮孙子!外面老百姓连窝头都快啃不上了,他们倒好,小食堂里鸡鸭鱼肉紧着造!伺候这帮大爷,比伺候祖宗还费劲!一桌接一桌,没完没了!呸!什么东西!”他骂得唾沫星子横飞,饭盒在他手里随着手势咣当作响,显然憋了一肚子气。

这倒符合他一贯看不惯领导做派、心直口快的性子。

两人在垂花门前分了手。傻柱拎着他的“油水”往中院走,嘴里兀自骂骂咧咧。张和平则拐向前院自己那间阴暗的倒座房。刚走到自家门口,还没掏出钥匙,就听见中院隐约传来秦淮茹那带着点刻意放柔的嗓音。

“柱子……回来了?今天……累坏了吧?棒梗他还在念叨……”

后面的话被风声和距离模糊了,但那语调里的那股子魅劲儿和那股子算计,张和平听得真切。他没停下脚步,径直开了锁,推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旧木门。

一股阴冷的、带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,瞬间将他身上那点从食堂带出来的暖意和面条的热乎气驱散殆尽。

屋里黑黢黢的,比外面更冷。他熟练地摸到窗台边,找到拉线开关,“啪嗒”一声灯亮了。微黄的灯光,映亮了桌面上那个积满灰的豁口瓷碗。昏黄的灯光瞬间撑开一屋子里的黑暗。

炉子早灭了,冰冷得像块石头。张和平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,蹲下身。炉膛里是冰冷的死灰。他拿起炉钩,仔细地捅开炉箅子,把灰烬清理干净。又从墙角一个破麻袋里,小心地捏出几块前身平时舍不得用的、相对完整些的煤块,架在引火的碎柴上。

火柴擦亮,点燃柴火,橘红的火苗舔舐着黑亮的煤块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一丝微弱的暖意开始艰难地向四周扩散。

趁着烧水的功夫,他走到墙角那张唯一的三屉桌旁。最下面那个抽屉,锁着。他摸出另一把小钥匙,打开。抽屉里没什么值钱东西,几件旧衣服下面,压着一个小布包。

解开布包,里面是一小叠旧钞票,有零有整,最大面值不过十块。旁边还有一小卷花花绿绿的粮票、油票、布票。他又翻了翻,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个扁平的铁皮盒子,打开,里面躺着几枚磨得发亮的银元,还有两张泛黄的、印着孙中山头像的旧纸币。

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底了——父母留下的抚恤金、哥哥姐姐偶尔的接济、还有这几个月省吃俭用的工资,总共也就200多块钱。

数目清晰可数,在这个物价很低但物资奇缺的年头,这点钱,也就勉强能让他自己在这破倒座房里维持着饿不死、冻不僵的状态,离“改善”二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。

炉子上的水壶开始发出“嘶嘶”的轻响,水快开了。

张和平把钱和票仔细包好,放进空间里,又锁好抽屉。他望着炉口跳跃的火苗,眼神沉静。

“我现在一个月33块5毛钱,要是自己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吃喝不愁!可现在这光景,还是要想办法屯点粮食才行。”张和平拿出前身平日了也舍不得 用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。

“粮食是一方面,这住的环境也需要改变一下,至少要先把屋子里盘个灶台,最好是取暖做饭两不误的灶台,要不然这三九天真要冻死个人啊!”

张和平一边计划着怎么屯粮食,一边在纸上画着灶台的构造。系统给的基础泥瓦砌筑的皮毛知识,已经足够他把前世在短视频上看的那种两用灶台做出来。

“还有家里的家具,也需要添置一些……”张和平环顾四周,不由得摇了摇头,“这哪像是个家啊!一点人味儿都没有!这日子过得也是没谁了!”

那碗面条带来的短暂满足感早已消退,四合院的寒气、倒座房的窘迫、还有抽屉里那点干瘪的家底,像冰冷的潮水,重新将他包围。

炉火的噼啪声,仿佛在应和着中院隐约传来的、秦淮茹对傻柱的温言软语和贾张氏那破铜罗嗓子的咒骂声,在这寂静的寒夜里,勾勒出一幅冰冷而现实的生存图景。

夜还很长,这方小小的倒座房,只是他漫长峥嵘岁月里,一个微寒的起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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